“我要离婚了。”
我打断他,声音平静得自己都惊讶:
“我想尽快走。”
挂掉电话,我打开邮箱。
草稿箱里躺着一封三年前写好的申请信,标题是“放弃声明”。
我删掉那封信,新建一封。
“尊敬的招生委员会:
我恳请重新考虑我的博士申请……”
合上电脑,我蜷缩在床上,迷迷糊糊间,又回到了那个雨夜。
十二岁那年,我也是这样,看着妈妈坐在电脑前写遗书。
她的背影单薄得像一片纸,手指在键盘上轻轻敲击,发出细微的“哒哒”声。
“对不起,清依,妈妈撑不下去了。”
她穿着我最喜欢的红裙子,从十八楼一跃而下。
那天的雨很大,雨水混着血水,染红了整条街道。
我站在人群外,看着她的红裙子像一朵凋零的花,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。
爸爸搂着新欢站在葬礼上,连一滴眼泪都没掉。
“你妈太脆弱了。”
他摸着我的头说:
“你要坚强。”
从那以后,我再也不敢相信爱情。
我把自己关在书堆里,用知识筑起一道高墙。
直到遇见叶浚哲。
他会在下雨天跨越半个城市给我送伞,会记住我随口提起的每一件小事,会在我做完实验后深夜送来热汤。
“清依,给我一个机会。”
他单膝跪地时眼里有星星。
“让我给你一个家。”
我信了。
甚至为此放弃了麻省理工的全奖offer,以为自己终于找到了避风港。
我以为,他会是那个让我不再害怕黑夜的人。
现在想来,真是讽刺。
妈妈为爱而死,我为爱放弃前程。
结果都那样。
我在睡梦中,感觉到床垫微微下陷。
叶浚哲赤裸着上身挤过来,手臂环住我的腰,带着一身酒气凑近我的脖颈:
“老婆……”
甜腻的女士香水味钻进鼻腔,我猛地推开他:
“走开,你太脏了。”
他愣了一下,随即摇摇晃晃地起身,走进浴室。
水声响起时,他的声音隔着门传来:
“老婆,早餐在桌子上,你昨天不是说想喝陈记的红豆汤,我排了半小时才买到的。”
我起身,走到餐桌前。
看到他脱在地上的衬衫,领口处印着一抹唇印。
颜色鲜红的刺眼,是谁干的不言而喻。
胃里突然一阵翻涌,我抓起桌上的早餐,连袋子一起扔进垃圾桶。
他洗完澡出来,看到垃圾桶里的东西,皱了皱眉:
“老婆,怎么了?红豆汤坏了吗?”
“看着太恶心了,不想吃。”
我冷冷地说。
他沉默了一会儿,转身走进厨房。
不一会儿,端着一碗粥出来:
“我重新煮的,趁热吃。”
我低头喝粥,他坐在对面,语气里带着不耐:
“梅清依,你现在怎么这么麻烦?”
我捏着勺子的手顿了顿。
以前我孕吐吃不下东西,他会变着花样给我做饭,甚至半夜开车去买我想吃的玫瑰饼。
“老婆,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给你买,只要你开心。”
他曾经这样说。
现在,他却嫌弃我麻烦。
我低下头,眼泪无声地砸进粥里。
他看到我的神情,语气软了下来:
“你不是想拍孕妇照吗?我约了今天。”
我愣了一下,摸了摸隆起的腹部,轻轻点头。
就算他再不堪,这也是我和孩子的回忆。
下午三点的照相馆,化妆师正在调遮瑕膏的色号。
“妊娠纹用这个色号遮刚刚好。”
她蘸着刷子轻轻扫过我的腹部:
“叶太太放轻松,拍出来肯定美美的。”
我盯着镜子里臃肿的身体,妊娠斑像星星似的散落在锁骨下。
门外突然传来高跟鞋的脆响,叶浚哲的妹妹,叶露,挽着个陌生女人闯进来,红色指甲油晃得人眼疼。
“涟漪姐,你看。”
叶露故意提高音量:
“这就是我哥娶的那头母猪。”
江涟漪上半身穿着露腰上衣,下装搭配黑色阔腿裤,马甲线若隐若现。
她歪头打量我的肚子,突然伸手戳了戳:
“原来妊娠纹摸起来是凸起的啊,像老树皮。”
化妆刷“啪”地掉在地上。
我本能地抓起外套要遮肚子,叶露却抢先把衣服扔进垃圾桶: